第二十三章 问题学生
关于学习，人们总是会有些天真而幼稚的想法。
而最让我觉得好笑的，是一些人乐观的阿Q精神。
“害，他不就是学习好嘛，将来上了社会还不一定谁混的好呢。”诸如此类的天真发言。
不会吧不会吧，不会真的有人觉得学习好的人就只是成绩优异吧？也许人们只看到了成绩，但成绩背后的东西呢？且不说努力程度、毅力、勤奋等精神方面的品质起到多大的作用。在学习方面超于常人，意味着在知识提取能力，分析能力，记忆力等方面的能力也高于平均水平。换句话说，别天真了，你也觉得自己只是学习方面不如他，但实际上，现代社会需要的种种能力，你可能都不如他。还好意思说“上了社会不知道谁混的好呢”这种话。再退一步，假设你在交友方面确实有着高于他的天赋与能力。但别忘了，等他考上一所好大学，从实用方面讲，他的人脉与朋友圈可就不是你能比的了。等到那个时候，你的交友能力再好，也无非是在普通奖池里抽奖，而他的奖池虽然数量不多，但全部都是SSR。
所以，明白了吗，天真的孩子？这个世界，就是这样真实到可以被称为残酷啊。即使有着“没关系，只是擅长的领域不同罢了”这样安慰人的话，但现实中人的能力就是有高有低，努力程度更是参差不齐。所以，永远别指望可以靠说风凉话来击败那些比你强大的人，那只是可笑的阿Q精神。明白了吗？
呼~能有这样的想法，我真是个上进的人啊。这样想着，我瘫软在床上，继续玩起手机。
果然，再怎么伟大的想法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面前，也显得不堪一击。
国庆节第三天。
李婧提出委托已经是前天的事了，但到目前为止，我们仍在观察。而齐牧野——这次委托的相关人——却表现得异常“乖巧”。事实上，从他身上，不仅感受不到一丝“混混”的味道，反而正如李婧所说，有一种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的感觉。上课认真听讲，笔记也记得认真，态度可以说一丝不苟。唯一一点，他似乎睡眠不足，每次下课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。甚至有时需要旁边的人戳他才会醒来。
现在是第一堂课，萧飒正在负责接待家长，而我代替他来听钟不驯的物理课。初三的物理课主要是电学中的电路。作为初中小朋友掌握的物理，要求自然不会太高，能看的懂电路图而且会画简单电路就行。不过即便如此，过程还是困难的。如果从一个大学生的角度来看，钟不驯的授课的确称得上详尽易懂。但是，初三的学生们还是听得满头雾水。看看几个学生画的电路图，仍然十分不着调。串联并联搞得一塌糊涂。
的确，钟不驯准备得已经十分充分。但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在上课，而是在做一场报告。尽管钟不驯会通过学生的表情，记笔记的速度来判断对知识掌握的情况，但场面依然不容乐观。看着她手里紧紧攥住乃至变了形的讲义，我不禁替她捏了把汗。
第一节课下了，齐牧野一如既往倒头就睡，李婧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，便低下头继续做题。钟不驯径直向我走过来，我急忙装模作样地收拾收拾桌子上的笔记本和书，表现得刚刚一直在认真听讲的样子。
“怎么样……”钟不驯的声音有点缺乏信心。
“唔…知识讲授方面没什么问题，还是和学生交流方面的问题吧。”
“一定要提问吗…”
“即使不提问，也要有一些互动的环节嘛…”
钟不驯揉了揉太阳穴，“先不说这个，委托呢？”
“这个……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。”
“猩猩同学难道有什么办法？。”
“呜哈哈，想知道吗？我绞尽脑汁想出的绝妙计划。”
“我去备课了。”转过身，钟不驯作势离开。
“喂喂！我说，我说还不行吗……”
钟不驯回过头，脸上挂着喊我“猩猩同学”时熟悉的“讥讽”式微笑。喂喂，要不是因为这家伙社和女孩子的缘故，恐怕这时候早已倒在我的拳头下了吧，哼哼。
“所以，你的绝妙计划是？”
“跟踪他。”
“不愧是猩猩同学，想出的办法也丝毫没有道德底线。”
“喂喂，我也是为了委托啊。而且，”我调低了声音，故作神秘地低语道，“没发现吗，这家伙每天都困得不行。”
“所以呢？”
“我怀疑他是因为和李婧说得那群小混混半夜在外面鬼混，所以才会每天这么困的。”
“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中学班主任和家长之间的对话呢……”
“唔…这么说，我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班主任的苦衷了呢…总之，为了完成委托，顺便把一个孩子拉回正轨，只能出此下策了。”我顿了顿，用随意的语气问道，“那个…你和我们一起去吗？”
“跟踪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还用说。”说着，她用看傻瓜一般的眼神看了我一眼，转身回到了讲台上。我苦笑着，坐回自己的座位。是啊，不知不觉中，我和她的距离，也在逐渐缩短。
应该高兴吗？还是说，应该注意距离？
抬起头，看着讲台上抿着着下嘴唇盯着讲义，皱着眉头的钟不驯，我摇了摇头，先让这个“笨蛋老师”顺利上完课再说吧。
第二节物理课开始了，我开始观察起班上的学生。为什么钟不驯的课堂如此缺乏交流？一方面自然是因为钟不驯的风格问题，面对一个十分严肃，只顾着讲授知识的老师，即便她是一个可爱的美少女，学生们也只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，只有记笔记的份。
心理学上有一个很著名的实验，在生活中也可以操作。比如在课堂上，如果老师问同学们：“大家赞成A的请举手”，这时绝不会有多少人举手；如果老师接着再问：“大家不赞成A的请举手”，还是不会有很多人举手。那剩下的人呢？他们真的既不赞成，也不反对吗？还是说他们没有自己的想法吗？当然不是，缺少的，乃是一颗引爆这沉寂空气的“炸弹”，或者说，一个当众吃下螃蟹的人。
为什么众人都不举手？因为生物的本能告诉他们，什么都不做，乃是最安全的生存法则。只要一直不举手，就不会引起注意，也不会有被提问，甚至答错、当众丢人的风险。但此时，如果有一个敢吃螃蟹的人站出来，告诉大家螃蟹不仅没有毒，而且还很美味，很有营养，那么追求更好生存环境的生物本能，自然会引导学生举手了。
想着，我瞄准了关注已久的，一个坐在第一排的有些瘦小的男生，下课的时候便能看出来，一整个班的人就属他最活泼。不仅如此，根据我的观察，他的学习水平也属于中等偏上。我缓缓走了过去，果然，他正盯着本子上的电路题，不安地转着笔。我低下头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：“不会吗？”
男孩似乎吓了一跳，但还是立马反应了过来。“啊…嗯，不太明白。”
“为什么不问问老师呢？”
男孩子想了想，抬起肤色将康的脸庞，冲我笑了一下，小声说道：“不敢问老师呀。”
我蹲下身，微笑着小声说道。“没事，尽管问。钟老师最喜欢别人问她问题了，她就是不好意思和你们说就是了，不信你问问她？”
男孩子低下头，想了想，高高举起了手。我也悄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。
“这位同学，怎么了？”
“老师，为什么刚刚那根导线可以在实物图里省略啊？”
讲台上的钟不驯先是愣了一下，紧接着，像是得救了的溺水者一般舒了一口气。紧攥着讲义的手也松了开来。她向那个提问题的学生微微一笑，示意他坐下。
“这位同学敢于提出问题，这一点很棒，也希望各位同学都敢于提问，这样才会更有助于自己的学习。”温和地向提问的瘦男孩，男孩也开心地坐回自己的位置。
接着，钟不驯左手拿起白板擦，右手拿着白板笔，“这个同学问的问题很好，大家一起看一下。这根导线上没有电势落差，所以…”钟不驯侃侃而谈，兴致比刚刚讲正课时有增无减。台下的学生纷纷点头，记着笔记。那个男孩则兴奋地和身边的一个短发女孩耳语了几句。讲过这个问题，没过多久，短发女孩也举起了手，“老师，这个电压表…”“老师…”举手提问的频率越来越高，课堂的氛围逐渐升温，学生们也开始有组织性地讨论起来。物理课，终于不再是钟不驯的独角戏了。看着讲台上渐入佳境的钟不驯，我松了口气，轻轻推开门，走出教室。
离开前的最后一秒，我回头再次确认了一眼。没错，在这股提问的热潮中，唯有李婧和齐牧野，始终低头不语。
教室外，佟语花正在那张入口处的拼起来的大方桌上写着什么。不知不觉，那张桌子已经成为了我们这几个没有办公室的临时工的办公桌+饭桌+午觉场所了。
“不驯还顺利吗？”
“嗯，还不错。”
“布谷同学没少帮忙吧。”学姐抬起头，调皮地笑着。
“唔……没帮上什么忙吧。”说着，我坐在学姐的对面。学姐也伸了个懒腰，放下了在手中的笔。
“小珂现在还是心学社的社长吗？”学姐闲聊道。
“现在的社长是钟不驯。”喂喂，小珂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啊，李珂你难道是妇女之友吗？可恶，心中已经忍不住开始妒火中烧了！
“是嘛。说起来，当时还是我招的小珂哦。”
“学姐当时参加招生了吗？”
“嗯。当时还是小珂是主动联系的我们文光大学招生组，我也只是负责答疑什么的。我和他，主要还是因为志愿者协会的事熟悉起来的。”
“学姐……你也是志愿者协会的？”
“本科的时候是，那个时候因为志愿者协会的事，和小珂熟了起来。别看小珂总是不正经，他可是很有能力的。短短一年时间，就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志愿者协会会长。”
这时，我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。“学姐，那个时候，志愿者协会旁边的教室就是心学社了吗？”
学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，笑出了声来。“啊！对对，那个时候心学社就在那里了。你大概不知道，那个时候的心学社有多不像样，连次完整的集会都没开过。也不知道小珂怎么想的，总之莫名其妙地就加进去了……”说着说着，学姐突然激动地拍起手来，“对了！有机会介绍你认识一下当时的心学社社长，那个不靠谱的家伙看到心学社现在发展的这么好，一定会大吃一惊的吧。”仿佛沉浸在回忆中，学姐的目光中荡漾着柔和而晶莹闪亮的浪花。一定是想起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事吧，我没有再打扰她，拿出课本备课。
第二节课的下课时间已过大半，我收拾好课本，走进二年级班，准备一会的数学课。学生们正在教室室外玩耍嬉戏，教室里只有零零落落几个人。其中就有那个眼镜胖男孩和运动服男孩。正当我擦着白板，教室外突然出汗来了一阵吵闹声。
“你干嘛！”
我急忙走出去，只见名为秦璐的女孩子正在和那个黝黑的瘦小男孩对峙着，似乎是男孩拿了他的什么东西。我叹了口气，那个叫林凯乐的孩子，还真是有活力啊。这时，几个女孩子从我身边嘀咕着穿过，跑到秦璐身边，和她耳语着什么。秦璐听了之后皱了皱眉，“哼”了一声，便转头走进了教室。留下林凯乐呆立在原地。
糟糕……闹矛盾了吗。不过一会就会好的吧，孩子们不都是今天吵架明天忘吗。我走过去，拍拍林凯乐的肩膀。“呐，把东西还给人家，然后道个歉，嗯？”可他没有回答我，只是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我，便跑开了。原来是一只橡皮。
我无奈地走进教室，正想把橡皮还给秦璐，却发现她正和之前那个女孩子以及那个眼镜胖男孩讨论着什么。虽然没有刻意偷听，但我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。
“对呀，不是都让你别理他了吗？”
“老师都说了，他就是有多动症。”
“这种人，无视他就行了啦。”
“噗嗤，果然是有病吧。”
“那还用说？”
我愣在了原地，背后直冒冷汗。他们，是在讨论那个黝黑的，瘦小的男孩吗？我深吸一口气，决定去问个究竟。
“在说谁的事情呀？”我做出一副轻松快活的样子。
几个孩子急忙停止了讨论，互相对视了一眼，眼镜男孩才开口道：“当然是林凯乐了。”
“哦？他怎么了嘛。”
“不正常啊。”说着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。
“没有啦，他也不过是调皮了一点，同学之间可不能随便说这种过分的话。”我尽量维持着平和的语气。
这时，旁边的运动服男孩开口了：“老师根本就不了解，才会这么说吧。”说着，他站起身，故作神秘地低声道：“那次去上体育，我们正在讨论球球特工队的最新一集呢，结果你猜怎么着，他竟然就在操场上模仿球球侠滚起来了，是真的在滚哦，还滚了好几圈呢！”
“我也知道！而且我还听说他有一次在班上跟人家打赌，结果就当着全班人的面拿起水桶开始喝了，最后还把自己呛了个半死呢！”
“还有呢！你们都不知道，那次在食堂人家在说吃播的事，他就拿起好几个包子塞到嘴里，那个样子跟脸被打肿了一样，最后还把自己噎住了！你说，是不是有病！”
说罢，孩子们一起笑了起来，被拿走橡皮的秦璐也忘记了刚刚的不快，融入了这欢乐的氛围。
我轻轻把橡皮放在秦璐的桌子上，没有再多说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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